 |
|
世界上有一种纸,百折不损,光而不滑,宜书宜画,不腐不蠹。它是丹青墨韵的千年舞台,承载着水墨晕染出的绚烂画卷,衬托着书法挥洒出的墨色诗篇。这就是神奇的中国宣纸。
宣纸的故乡在皖南的青山绿水之间,一个今天叫做泾县的地方,因唐代这里属于宣州府故以宣纸得名。
关于宣纸的来历,泾县人会给你讲一个流传久远的传说。相传,东汉建光元年,蔡伦的弟子孔丹在皖南造纸,他想造出一种世上最好的纸为老师画像,以表缅怀之情。年复一年终未如愿。有一天,孔丹徘徊于峡谷溪边,看见一棵古老的青檀树,横卧溪上,由于流水终年冲洗,树皮腐烂变白,露出一缕缕修长而洁净的纤维。孔丹便灵机一动取来造纸,结果宣纸从此诞生。
初夏时节,笔者来到泾县的中国宣纸博物馆,漫步于展厅间,如同翻开了一部浸润着墨香的千年史书,在宣纸的经纬之间,触摸着中国文化的温度与厚度。
泾县特有的青檀树皮和沙田稻草,是制作上等宣纸的必不可少的原料。当这些普通的草木,在泾县匠人手中完成上百道古法锤炼,一张看似素白的宣纸便悄然诞生。这张薄如蝉翼的纸张,藏着华夏文明绵延千年的密码,承载着东方智慧最精妙的表达。
宣纸成于泾县,是大自然给予泾县人的特殊馈赠。由于地质、水土、气候等特殊原因,泾县的青檀树和沙田稻草,有着一种特别适合制造宣纸的习性。青檀树是宣纸的脊梁,它的树皮纤维细长坚韧,如同大地编织的银丝;沙田稻草则赋予宣纸柔韧的灵魂,纤维蓬松如云端絮语。两种看似寻常的植物,在泾县独特的喀斯特地貌与弱碱性山泉滋养下,生长出独一无二的品质。匠人将树皮蒸煮、舂捣,稻草漂洗、发酵,历经数年等待,让时间将植物纤维锤炼成最纯净的形态。
造纸作坊里,捞纸师傅双手持帘,在纸浆池中划出优雅的弧线。这看似简单的动作,实则暗藏玄机——力度、角度、速度稍有偏差,便会功亏一篑。当湿漉漉的纸页从竹帘上揭下,在焙墙上蒸腾起白色雾气,一张宣纸便完成了从自然到艺术的蜕变。神奇的是,这种由纯天然材料制成的纸张,竟能历经千年而不腐,敦煌藏经洞中的唐代经卷、明清皇帝的圣旨,至今仍能触摸到当年的墨香。
宣纸的诞生为中国的水墨艺术带来了气韵生动变化无穷的奇妙效应。在宣纸诞生之前,中国的书画创作总受限于纸张的品性。而宣纸的出现,彻底改写了中国艺术史。它独特的洇墨特性,让墨色在纸面产生“五色六彩”的奇妙变化:浓墨处力透纸背,淡墨时氤氲朦胧,飞白间尽显风骨。唐代画家吴道子在宣纸上泼墨挥毫,创造出“吴带当风”的飘逸;宋代书法家米芾在生宣上笔走龙蛇,留下“风樯阵马”的狂放。
宣纸不仅是艺术的载体,更是文化的见证者。明代《永乐大典》编纂时,特意选用泾县宣纸抄写;清代《四库全书》的缮写本,也因宣纸的耐久性得以完整保存。在文人雅士的书房里,宣纸是连接天地灵气的媒介,它既能承载帝王将相的治国方略,也能记录寻常百姓的生活百态。
宣纸制作技艺从始至终都凝结着匠人的智慧与坚守。从“片纸两年得”的漫长等待开始,到对“日晒雨淋炼皮料”自然法则的坚守,也让宣纸制作充满了哲学意味。即便在现代工业化浪潮中,泾县的老匠人依然坚持用传统木榨压制纸浆,用竹帘手工捞纸,他们守护的不仅是一门技艺,更是中华文明的根脉。
在宣纸文化体验园里,我们看到年轻的学徒正在老师傅指导下学习“荡帘抄纸”。青檀与稻草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,仿佛诉说着千年的故事。这张看似普通的宣纸,用最朴素的方式,诠释着自然与人类的完美协作,承载着中华文明的深厚底蕴,续写着属于水墨艺术的传奇。

|
|
|
|
|
|
 |